10分鐘的掌聲


蔡明亮導演說他到國外,人家都當他是個寶,都很好奇台灣能有這樣的創作者,當影片撥放完畢觀眾是起立鼓掌10分鐘之久,但是在台灣卻是10分鐘才賣出一張票(而且是導演親自下海去賣才勉強辦到)。這時我心裡冒出一個畫面,台灣觀眾也許在觀影10分鐘後就睡得一踏糊塗,這無關於要貶低台灣的觀眾,只是我們都不擅於欣賞需要思考的電影。是的,我們從來不被鼓勵思考

昨天在20號倉庫有一場沿街賣票的活動,我手足無措。從來不曾有這樣的經驗,當試圖伸手將DM轉交到路人手中時,大概被拒絕幾次後,我就開始懼怕了。除了聯想到那些毎天在一中街發傳單的辛苦工讀生外,更驚覺到人性的冷漠與疏離。在這之前,聽到長輩、師長還是藝術工作者在談論有關於現代人與人越來越冷淡的互動,我常不以為然。總是覺得因為陌生才疏離,若是熟識就不會這樣。但是現在懂了,這些長輩所說的冷漠、孤寂、疏離是指社會的一種狀態,一種無以名狀的感受。

蔡導那天在東海書苑小聚,他說:未來人們會走向一種荒無,是心靈上的荒無。這時我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,不因為「荒無」而撼動,而是在不久前我在蔣勳書中讀到同樣的內容(也可能是林懷民,有點忘記)。我想每個人都是孤獨的,縱使你/妳有深愛著的另一半,還是感覺到孤獨,會造成這種巨大的孤獨感,我想就是心理的孤寂。你會發現到一件事,若廣義的來定義「朋友」,可以有很多,若稱的上真正是「朋友」的卻找不到。是的,在這匆忙的城市裡,我們是孤獨的個體

當然我不想將此話題延伸到所謂尋求宗教的慰藉,談到宗教領域是可怕的。但是到可以談談佛經裡六根中的「身」,也就是眼耳鼻舌身意的「身」。我沒讀過佛經,只是對「身體」這玩意兒有興趣。蔡導拿起一張劇照,畫面是一個胖女孩,肚子是好幾層游泳圈的。導演說她要拍這場戲是很非常掙扎的,拍完時她哭了。換作是任何一個人,都是會哭的,那些身材窈窕的模特兒除外,當然,要模特兒完全裸露卻還是需一翻心理建設。有很多人建議導演換一位演員,不想每次都看李康生的屁股(從天邊一朵雲黑眼圈幫幫我愛神海報都有露)。

導演說:就是要我們看膩,當不再因為他裸體而感到生理上的衝動(興奮)後,你/妳才真正看到身體,看到裡面去。就好比男生總是會看A片,每次都是快轉,因為想看新面孔、新姿勢,而對A片中的男性卻不在意,因為他只是被消費的對象。但是在解決身理上的短暫的需求後,回到現實卻還是感到孤寂、空虛、無助,為什麼。這跟感官世界中,女主角因為強烈渴望性慾,最終割下他生殖器,希望永遠存留在體內是不能相提並論的。我會這樣講,是希望切割「身體」與「性」的連接。基本上要探討的應該是「身體」裡的東西,是更深層而非表面(生理上的滿足)。

當天,在20號倉庫正好有個展覽作品引用笛卡兒的「我思故我在」。我也是還沒讀過,只是單從字面上來解釋,我相信是因為有思考,才能感覺到自己存在。導演說網路上有人批評他是在拍自己爽的電影,他反問自己:什麼是自己爽的電影,什麼是你看了會爽的電影。我當場快笑到不行,很有趣的觀點。當然導演卻未因此惱羞成怒,他反而回答他:謝謝因為有你,所以我更相信自己的存在。讓我想到最近正在聽的一首歌曲,梁靜茹的崇拜。裡面有一句歌詞是這樣子:我存在在你的存在。是的,因為有不同的人在這世界,有不同的撞擊才能產生火花,因為你/妳的存在,我存在。

剛開始我是因為喜歡蔡明亮的電影而主動加入售票行列,其實不太懂為什麼要賣這張票。現在我懂了。其實你/妳有沒有買這張票一點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有沒有給自己一個思考的機會。如果將商業電影以一場電玩來比喻的話(例如變形金剛、神鬼奇航等),你打了幾十場電玩(商業電影),能靜下來看一本書(蔡明亮的電影)有什麼不好呢。如果只是聽別人說:蔡明亮的電影會看到睡著。那你是否真正看過他的電影,還是網友說了就算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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